迦叶谁今又笑花（七）

第二天的时候，我最后还是没有等到他，看着天尽头天海一色，暖煦的太阳缓缓下沉，海鸟翱翔天际，融融一片。

他大概是不会来了。

随着夜幕降临，一切归于平静，他的身影仍没有出现。

昨晚的事情那么匆忙，他理应抽不开身，心底仍是止不住的难过，昨夜的预感竟成真。苦涩也好，无奈也好，我仍可以等他，七年，十四年，二十一年……终有一日能够等到。

树丛“疏疏”声响，有人来了。

是他，那个逃走的奴隶，他又回来了。肩上披着铁甲，手中握有兵刃，谨慎看向周围，他身手灵敏在树丛中穿梭，我盯着他，而他也在看着我。

我注视着他，全神贯注的，甚至没有发现潜伏在他背后的人。当他来到我身边，我们之间犹如许久不见的老友，短短一年时间，男孩的成长超乎预料，干瘦的身体变得精壮，他的眼神明亮，在黑暗中也闪着光。

男孩一如当年一样爬上我的身子，在树梢眺望，吹出一声哨响，鸣亮的哨音犹如一只啼叫的鸮，尖锐却不刺耳，哨音刚停，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影。

蚩尤？

不！

不是他。

来人的力量比蚩尤纯净的多，毫无杂念，他的身上没有血腥的味道，却又与蚩尤那么相像。

黑暗中我看清他的容颜，麦色的肌肤，精壮的身材，他很高，却与蚩尤不同，就像一颗树，挺拔而笔直。他的脸庞棱角分明，下颌微方，浓眉之下是是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，鼻梁高挺，鼻翼微厚，轻薄的嘴唇带着一抹浅浅笑意。

他盯着我，仿佛将我看穿。

男孩从树梢猴子一样跳落地上，轻盈的没有丝毫声响，安静跟在男人身后。

那是我与神农的第一次见面。

对他，我的记忆格外清晰，就如一道暖流涌入，温暖的令人心安。

他来到我的身旁，手上抚摸过我的身体，像是在描画着我的容貌腰身，他的指尖是暖的，还带有丝丝花香（药香），轻柔的触碰我的身体，蛛丝般的温和的气息注入我的身体，整根树干都变得暖洋洋的。

我像是泡在温泉中，又像是荡漾在云端，意识轻飘飘的飞远。

而我这才意识到，他这正是在塑造我的肉身，使我蜕变成人。

不对，这一切都不对！

蚩尤，该是蚩尤来进行这最后一步，而是眼前的人！

可一切都已经晚了，我的意识不受控制的凝聚，逐渐从身体（树干）中脱离，在空中汇聚成型。

眼前是一片苍白，我漫步在云端，脚步轻缓，嘴中哼着歌谣，身心轻快，摆脱束缚奔向自由。

云端的尽头，我看到蚩尤的背影，霞光映射在他身上，他正闭着眼睛等待我去唤醒。

我轻拍他的肩膀，他从睡梦中醒来，乌黑的眼睛温柔明媚，阳光尽收他的眼中。

那是一张陌生的脸，麦色肌肤，乌黑的瞳孔，正浅浅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