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名字在我心中,从未离开。
若世上有春天,那一定是他。千山万水是他,百转千回是他。
他的名字唤作“神农”,对于我象父亲一般存在。
光芒在他背后,明黄羽毛扇动翅膀,无人不拜倒在他脚下。
昆布向他恭敬行礼,动作严谨的一丝不苟,棕色眼眸是敬仰。于我而言,是他创造了现在的我。
他看向我的目光浅浅的带着微笑,他和蚩尤一样却又不一样,蚩尤是固守自身的冰山赤子,而他是冬季和煦的日光,闪烁着光与暖阳。
后来我才知道,他曾试图寻找到我,尝遍百草却屡次失败,直到昆布重新回到北方,将我告诉了他。只是,九黎族将整片树林保护极佳,一只苍蝇也不放过,他们迟迟找不到潜入时机,直到前两日夜晚,九黎族本部遭遇妖兽袭击,神农与昆布才得以进入森林。
在见到我的第一眼,神农便感知到我的意识存在,正如蚩尤当初发现我一样,束缚在木头里的灵魂在躁动。
他重新塑造了我,给了我人的身躯。
神农对我说:“当我发现你的时候,就像久别重逢。”
神农与蚩尤一样,他们是神的后代,通神性,有神识,与凡人不同。虽不能如女娲捏土造人,却有能赋予意识新生。
而我历经千年洪荒岁月,汲取天地精华,神识充盈,只待唤醒。
神农与蚩尤所以能够发现我,因为我们相同。
他们哼唱同一只歌谣,彼此心意相通,是镜子一样的存在,神农无法将蚩尤打败,蚩尤也无法杀死神农,彼此的不死之身像是诅咒,却已将他们紧紧捆绑无法分离。
是神农教会我走路、说话、观察,他像一个严肃的父亲,也像一曲动人的小调,静静的流入心底,身心在其谆谆教诲下早已滋润,逐渐成长。
神农所在部落名为人族,黑发乌瞳,麦色肌肤,身材纤长瘦弱,人群居而生,以家为单位,有婚嫁丧葬,有生老病死,有悲欢离合,有笑有泪。
是活生生的,有血有肉。
神农常领我走过人群,去听他们的声音,稚嫩的、沧桑的、明亮的、嘶哑的各式各样、各不相同,他牵着我手,父亲一样厚重的手掌,掌心中布满厚厚老茧,他总是回头看我,又不经意的松开手,消失在人流中。
每一次他的突然出现都是惊喜,总能带来新的物什,狩猎的虎皮、编织的竹筐、烧制的瓦罐、棉麻的衣装,他的手总不会空着。
我会将被他握过的手放在鼻下,去嗅他手上的味道,有时微苦、有时甘甜、有时也泛酸。我知道他常常品药,若那真的是药,指缝中浸染过药草的绿汁,会留下淡淡味道。
并非每次尝药,都能平安。
这个荒蛮世界隐藏太多危险,一个不慎就会丢命,即便他是神农也不例外。带有毒性的草药只是品尝一口,就能令人迅速麻痹失去意识最终窒息而忘,或面色涨红唇嘴发紫,他在我面前昏迷数次,最终却又都奇迹醒来。
“所谓百毒不侵,实则身如剧毒。”